长篇历史小说《雪域天妃：尺尊公主传奇》

第六卷 丝路连雪域 梵风映尼裳

第一章 茶盐换金玉——吉隆沟的丝路晨市

疫病退去后的第三个春汛，吉隆沟的冰川融水顺着河谷漫过石滩，在向阳的坡地上冲出一片片湿润的草甸。这天拂晓，尺尊公主的仪仗还没抵达沟口，就听见风中飘来叮叮当当的驼铃声——那是天竺商队的铜铃，混着吐蕃牧民的吆喝、尼泊尔工匠的敲击声，在晨雾里织成了热闹的早市序曲。

“赞蒙！您可算来了！”商队首领阿罗憾穿着镶金边的天竺锦袍，踩着沾露的草甸迎上来，身后跟着几个裹着尼泊尔羊毛披肩的商人，手里捧着镶着红珊瑚的铜盒。尺尊公主掀开车帘下车，目光扫过沟口的集市：左侧的吐蕃牧民铺开牦牛皮，上面堆着蓬松的羊毛、风干的牛羊肉和装在皮囊里的酥油；右侧的尼泊尔商人支起木架，挂着色彩鲜亮的羊绒围巾，木桌上摆着雕花木碗、黄铜水壶，还有装在玛瑙罐里的豆蔻、肉桂；最外围的中原茶商正用粗布擦拭茶砖，茶砖上“蜀地蒙顶”的印记在晨光里泛着深褐的光。

“今年的茶砖比去年紧实，想必是蜀地收成好。”尺尊公主走到中原茶商的摊位前，指尖敲了敲茶砖，茶砖发出清脆的“笃笃”声。茶商老张忙拱手笑道：“赞蒙好眼力！今年咱们走茶马古道时，特意选了雨前采的嫩芽压砖，煮酥油茶最是醇厚。您看，这两驮是给逻些王室的，里面还混了些碧潭飘雪，文成公主说您爱喝这口。”说着，他掀开驮队上的粗布，露出里面裹着油纸的茶包，茶包上绣着小小的莲花纹——那是中原绣娘特意为尺尊公主绣的，去年她曾在书信里跟文成公主提过，天竺佛经里的莲花与中原刺绣的莲花虽样式不同，却同样透着清净意。

正说着，一个裹着尼泊尔披肩的商人挤了过来，手里举着一个雕花木盒：“赞蒙，您看看这个！这是咱们加德满都的工匠新雕的，盒身刻的是雪山神女，盒盖嵌了两颗红宝石，用来装您的佛经抄本正好。”尺尊公主接过木盒，指尖抚过盒身上的纹路——雪山神女的衣袂飘带雕刻得细腻流畅，红宝石在晨光里闪着温润的光，与她腰间佩戴的吐蕃蜜蜡形成了巧妙的呼应。她抬头看向商人：“去年你们带来的羊毛围巾很受欢迎，今年逻些的贵族都盼着新样式，尤其是绣着八吉祥图案的，有没有？”

商人立刻眼睛一亮，转身从木架上取下一条宝蓝色的围巾：“有！您看，这上面的八吉祥是用金线绣的，线是从波斯转道来的，比去年的更结实。咱们还加了吐蕃的氆氇工艺，冬天裹着既暖和又轻便。”他说着，将围巾披在尺尊公主的肩上，宝蓝色的围巾衬得她的金饰愈发鲜亮，周围的牧民和商人都忍不住发出赞叹声。

这时，阿罗憾凑过来笑道：“赞蒙，今年咱们商队还带了些特别的东西——从波斯来的玻璃镜，还有天竺的蔗糖。您要不要尝尝？”他从皮囊里掏出一个琉璃瓶，里面装着晶莹的蔗糖块，倒出一块递给尺尊公主。尺尊公主接过，放在嘴里轻轻一咬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，比吐蕃本地用蜂蜜熬的糖多了几分细腻。“这蔗糖要是用来熬酥油茶，想必味道不错。”她笑着说，转头对身后的随从道，“让人记下来，下次商队来，多订些蔗糖和玻璃镜，镜子可以分给宫里的侍女，蔗糖也能给寺院的僧侣做供品。”

太阳渐渐升高，晨雾散去，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。吐蕃牧民用羊毛换了中原的茶砖和盐巴，背着沉甸甸的行囊往回走；尼泊尔商人用雕花木器换了吐蕃的药材，正跟工匠商量着下次要多带些黄铜原料；中原茶商则收了吐蕃的酥油，说要带回蜀地，让家里人尝尝雪域的味道。尺尊公主站在集市中央，看着人们互相交换货物、比划着聊天，偶尔有语言不通的，就用手势指着货物，或是拿出随身的小礼物——吐蕃的蜜蜡、尼泊尔的珊瑚、中原的丝绸，在彼此的掌心传递着暖意。

“赞蒙，您看那边！”随从突然指着河谷方向喊道。尺尊公主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，只见一群尼泊尔工匠正围着吐蕃农匠，看他演示如何用牛拉犁耕地。农匠一边比划，一边用藏语讲解：“这犁头是用中原的铁器做的，比咱们以前的木犁锋利，翻地更快，种青稞能多收两成。”尼泊尔工匠们听得认真，时不时点头，还拿出羊皮纸画下犁的样子。原来，去年尺尊公主派人去尼泊尔时，曾带回过加德满都的木雕技艺，今年尼泊尔工匠特意来学习吐蕃的农耕技术，想回去教给家乡的百姓。

临近正午，集市渐渐散去，商队的驼铃声也往逻些方向而去。尺尊公主站在沟口的石碑旁，看着往来的商队和牧民，突然觉得，吉隆沟就像一条纽带，一头连着中原的茶马古道，一头连着尼泊尔的雪山城邦，而那些往来的货物、交换的技艺、传递的笑容，正让这条纽带变得越来越结实。她抬手摸了摸肩上的尼泊尔围巾，围巾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光，就像雪域与邻邦之间，那些越来越深厚的情谊。